夢見了你，雪境之中。

送你的白蘭花香。

老伯伯在蘭桂芳賣白蘭花好多年了。每次經過我都給他買一束，十塊錢。今天他站在娛樂行門口，街上的人，好像格外匆忙。我左手拿著照相機，右口拿著白蘭花，走過兩個街口，在角落等你來。你穿黑衣，瞥見我在遠處，故意轉過身去不讓我拍。我迎上來，見了你，心裡只得歡喜。

你走了以後，我一個人，站在太子大廈的天橋上，面向玻璃窗。我不是在看馬路上的人，也不是在想甚麼，我只是，需要一些空白的時間，讓我靜靜的，靜靜的一個人，想一個人。見了你，我總是忘了想說的。總是在你離開以後，我才突然想起，有些事情想親口對你說，等了數月，到你在眼前，卻竟忘了。

生日，快樂。

A Waste Land

I will show you something different from either

Your shadow at morning striding behind you

Or your shadow at evening rising to meet you;

I will show you fear in a handful of dust.

T.S. Elliot

how far are you from the moon?
and how close are you to the stars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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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書寫的人》

日子。

又是晴的天。陰的地方我不走，只走晴的。正午的陽光曬在臉上，有一種溫柔的暖意。這樣的天氣讓我想到陳綺貞的歌詞「我坐在椅子上／看日出復活／我坐在夕陽裡看／城市的衰弱」。

昨天下午去行山，從港大那條小路開始往上走，走到校長的大屋門前，沿樓梯上去，往右邊行，便是林蔭的山徑。薄扶林，是起得絕好的名字。漸遠離城市的塵埃，平日的下午，廖廖的行人，或溜狗，或散步。很久沒運動了，多走兩步便氣喘。然後便是黃昏的天色，透樹，映石上，黃澄澄，像路燈的顏色。

晚上乘電車，從中環到銅鑼灣。坐我旁邊的那人，讓我想到你。那程車坐了好久好久，我就發著獃，數算著日子。其實我過得很好，已沒甚麼可以抱怨。我是知足的，可是距離常樂，還欠一點點的慧根，才參悟得到。去傢俱店買了一些碗碟，裝在箱子裡，小心翼翼的，捧著回家。日常的作業，有些微不足道的喜悅，像給麵粉添加的水，把平常的日子每天每天糊起來，成了形狀，可以弄糕，可以焗餅，甜的好，咸的也好。

日子就這樣過，有你也好，沒你也好。

溫柔堅定。

這歌裡沒想甚麼事情的意義，

也沒有欲求成功的目的。

只希望在重複的日子，激情退去，

有一個生活簡單的人，溫柔堅定。

但並不企圖穿透你。

movie night: breathless

末日。

等了一年才來的十二月，怎麼過得飛一般的快。還有十天便末日了，我還來不及，親口跟你道別。

「時刻要有毀滅的兩手準備」

「這城市有一股力量，能讓所有驚心動魄的事都變得平常，平常的事卻有驚奇與戲劇的本領。在這裡，遺忘是生存技能，時刻要有毀滅的兩手準備，記憶崩潰，日常破敗，在廢墟裡尋找氣息，如雜技表演，每月每天，口裡吐出白煙用以圈記著寒冷的時光，路邊的禿樹默默，投奔高高城牆落下的倒影，如飛蛾撲火。」

《交加街 38 號》

戀人們散落在不同城市。

知道這書，是有一次坐公車，看到梁文道在節目裡的介紹。星期五那天，下班後泡書店。不過下午三時半左右，店裡人不多，靜悄悄的，我知道人們還在公司裡忙著，而我閑著，像一尾會飛的魚，游到水面逛自由的世界去了。最近常常光顧的這家書店，在美麗華底層，旁邊是咖啡店，每次約了朋友，早來了，便去書店打發時間。

說回這書。朱天文寫的序言。讀了三章，才知道是短篇小說集。

第一篇《夜路》，我著實喜歡，讀了一遍，得再讀一遍。也許是因為，這小故事跟我自身，竟有如此相近之處。節錄開頭：

    「有天突然發現，戀人們散落在不同城市。不知在哪一個點，我們失散了，各自走在不同的路徑上，以為還會有相遇的時刻，卻驚覺，原來早已走進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    一天夜裡，與深愛的他，走在香港鬧市街頭。從電影院裡走出來，他說，我送你回家。於是像往常一樣，從銅鑼灣一路走回灣仔。我們不走電車路，不走燈光璀璨的地方，只走偏僻暗巷。也不說話，不拉手，只是並肩走著。他長得高，說話的時候，我得抬起頭，才看到他的側臉。」

我喜歡窩在床上看書。夏天也好，冬天也好。書本不太厚的話，我會把它放在枕頭底下，與書同眠，醒來了，繼續看。書本的厚度，一杯咖啡的時間便可以讀完，我卻花了三天。

「很多人只是在一起，沒有真正相愛」

在網上讀了陳寧的訪問，她時常引述其他作家的說話，解釋自己的看法。這本來沒有甚麼問題，可是她引得太多了，便淹沒了自己。《交加街38號》，也有同樣的問題。印象最深的，是訪問裡，她自己的說話：「很多人只是在一起，沒有真正相愛」。

是的，與此同時，很多人真正相愛，只是沒有在一起。

感嘆號。

冬眠

忙亂的工作終於過去了。下班後，回家睡一個長長的覺，一躺下床便馬上睡著了，無夢無干擾，天昏地暗大概就是如此。突然一陣冰冷寒在心，便醒了過來。身體對於溫度，真可以敏感到這個地步。

回不去的旅人

Mad Miss Marney.

夏天再來的時候。

穿不夠衣服，整天在偏遠的郊外，一整天，北風中，落葉一樣顫抖著。回到市區，馬上到咖啡店買一杯熱巧克力，溫著雙手。回家前在商場逛了一圈，十二月了，又一年十二月，慶生的月份，二十六。

晚飯吃兩只橘子，喝兩碗熱騰騰的玉米湯。洗澡時，在白茫茫的煙霧中，想起阿姆斯特丹，想起一首歌，這樣唱著：「當天整個城市，那樣輕快，沿路一起走半哩長街」。我感覺，我已經平伏下來，不再那麼哀傷，但是好奇怪的，我還是會，突然之間，在毫無先兆下，落下淚來。

我認識了一些新的朋友，而我舊的朋友，還是那麼親切，待我那麼好。夏天再來的時候，也許，我會到你的城市。也許那時，我已經一早把事情放下也不一定，可是，我還是，想看看你住那城，是怎樣可愛可親的一個地方。夏天再來的時候，我知道，我會遇上新的朋友，新的故事還在等著我，可是，我也知道，我一定會記得你。

希望你快樂，生活靜好，那麼，再見不再見，其實，也不那麼重要。

我也希望末日不要來，還有太多地方我還沒有去，還有太多的人沒有遇上，還有一些事情，等著我完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