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

寂寞到夜深

夜已漸荒涼

夜已漸灰暗

我還是，每一個晚上都造夢。夢境很仔細很寫實的，我無法描述，描述需要很誇張的篇幅，當下我沒有這樣的時間，這樣的文字。要夢見的人都夢見了，除你以外。我希望夢到你，我都快，忘了你的長相了。每天清早更衣之時我望著窗外晨晞，遠山，日出的一剎，我總是癡癡的呆站著，那一刻，我方才驚覺，又一天了，忽然，空氣也轉涼了。我羨慕陽光，它每天照過我的所在地，然後緩緩的，移轉到你的所在地。我希望我是一束陽光，明亮你目光之所至，然後你會給我力量，信念和意義。

我浪費過半生的生命。

路人

詞: 徐訏
曲: 譚天樂

不要當我是陌生的路人，
且把我當作窗外的黃鶯，
它在你清醒時對你歌唱，
在你就寢時飛往樹林。

或者你且把我當作常年
遠掛在雲霄的孤星；
它在你起身時悄悄的隱去，
在你熟睡時偷窺你倩影。

再或者把我當作你園裏的玫瑰，
或者是籬前的迎春，
它在春天時為你開花，
在秋天時化為泥塵。

我可能是一個陌生的路人，
但也有一片可憐的癡心，
為一個縹緲的夢幻，
我浪費過半生的生命。

一九七Ｏ。四、二八。
徐訏詩集《無題的問句》

《羅馬書》。

然後便是《香港書》，有你在其中，心中。

只要一直寫著，讀著，一切就好。

September.

saturday morning movie.

i like it.

i'm waiting for the day when hopes are finally banished.

你就讓我睡。

好累。我要睡了，我知道又要造夢了。睡眠總是離不開夢，我知道，我是想太多了，又沒辦法不想。晚安。

剪髮。

剪髮。短短的髮，有如思念，去掉了，不消一月又歸來，厚厚一把，惹我煩憂。剪不斷，理還亂，說的是離愁，也是頭髮。

練習曲。

我的懷性子，總是急切，一念生，便日夜掛心頭，等不及了，害怕機會不抓緊，事情不完成，來日便太遲，it's now or never。等的藝術，我還在練習之中。我耳邊有一把溫柔的聲音，在我心急如焚之時，平靜的告訴我，慢慢來，別著急，有些事情，勉強不來，錯過了，要是注定要發生，假以時日，它必歸來，要不，便隨它去了，雖心生遺憾，但遺憾的藝術，也是修為，日子有功，練習一下，再練習一下，漸漸，便放開了。

青春。

有一天，她對我說，其實，我也是很寂寞的。要知道，她原是世上最瀟灑的人。那一刻，我頓悟，青春，是實驗，是革命，也是寂寞。七月的深夜裡，她一句說話，便把青春作了結論。

很多年了，我亦變了許多，沒想到他還認得我。

我們總是在書店裡相見。不見這些年月，他瘦了很多，帶著憔悴的面容。他說他病了一段時間，而人到了某個年齡，身體便恢復不了。我心裡難過，原來老去，不過指顧間的事。

你，好嗎？

又不道流年、暗中偷換。

一．

夢裡，我在沙灘上丟失了一雙黑色拖鞋子。忽然下起雨來，我又慌又忙，他陪我東走西看，可是沙灘上滿滿是人，要找一雙小小的普通的鞋，談何容易。我鬧情緒，不知在生誰的悶氣，他不管我，卻又沒有嫌我，還在左右。

醒來以後的十分鐘，趁夢的記憶還實在鮮明，我努力回想，夢裡那人。我並不認識他。陌生人，他的容貌，脾性，說話，到底從何而來？

二．

秋意漸濃。驟雨初歇，坐廳中，敞開門窗，便是一室晚風涼意，清而透。秋天是唸宋詞的好時節，那些綺麗頹靡，那些愁懷情緒，又是惆悵，又是斷腸。

三．

   〈洞仙歌〉  蘇軾

冰肌玉骨，自清涼無汗。水殿風來暗香滿。繡簾開、一點明月窺人，人未寢，欹枕釵橫鬢亂。     起來攜素手，庭戶無聲，時見疏星渡河漢。試問夜如何？夜已三更，金波淡、玉繩低轉。但屈指、西風幾時來，又不道流年、暗中偷換。

離開古城

異國街頭 你跟我眼光相接
走在一起 那麼自然沒有拒絕
從黃昏到深夜
我們的笑 把憂傷忘卻
沒有不安 不須要甚麼盟約
沒有提起 我們各自的從前
讓快樂深刻一些
短暫也不埋怨
如果我勇敢一點
如果你瘋狂一些
我們或能把愛抓住
就算只有多幾天

如果你瘋狂一些。

一．

午後，喝了咖啡，便好像麻醉了身體，不感覺疲累。天晴了又陰，陰而雨，雨後又晴。埋首工作，工作和工作，不管別人的閒事，關於風波，她們問我，我說，恕我無知，我真的不知道。她點點頭，彷彿默許我獨善其身，拋下一句「有時候，無知是最大的福氣」便悻然離去。我沒說謊，我只是真的沒興趣知道。世上有些人，唯恐天下不亂。逍遙是我本性，權力鬥爭並非我興之所在，寧當無名士，亦不願捲入千絲萬縷的瓜葛之中。

二．

昨夜睡得尚算好，雖然還是有夢來襲。

三．

林一峰，離開古城。比起布拉格，香港說不上甚麼古城，可是，同樣的故事，同在這地發生。只要有故事，霓虹燈下的維多利亞城也可以浪漫得不堪設想。

異國街頭  你跟我眼光相接
走在一起  那麼自然沒有拒絕
從黃昏到深夜
我們的笑  把憂傷忘卻

沒有不安  不需要什麼盟約
沒有提起  我們各自的從前
讓快樂深刻一些 短暫也不埋怨

如果我勇敢一點  如果你瘋狂一些
我們或能把愛抓住  就算只有多幾天

四．

漫長的地下鐵旅程，重讀西西的《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》。

五．

我在心裡挖了一個洞，有時候對著洞自言自語，有時候撒下一把泥土，用沉默灌溉，我等待，它沒開出花來，卻長出了天鵝絨般的青苔，踏上去，軟軟柔柔的，像造夢一樣。

九月三日。

正是多事之秋。

一．

他車禍喪生了。十八歲的他，還趕不上開學日。我看著報紙上的鮮血流了一地，紋理，像手背上的脈絡。我不知道死亡本身有沒有意義，只感覺內心一片寒冷，彷彿這悠悠夏季，九月之始，已是冰天雪地，非人之所在也。

二．

母校的中六師妹在網上發表了反國民教育的聯署聲明，一眾學妹校友踴躍反應。今天聲明消失於人間，原因未明，校友又是震驚，又是憤怒，不敢相信，也不想相信，是校內的壓力把它河蟹掉了。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，只要香港一天還有自由，這場抗爭，永無止境。

那時候，我們被調教得乖乖的，太歲頭上，說一不敢話二。我們的青春期，沒有反叛的餘地。直至大學，我方才知道，原來自由是這般味道，而叛逆，別有洞天。

三．

今天的天氣真好。從學校望出去是一片開揚的景觀，晴天，白雲飄，對岸港島西半山上的樓房清晰可見。我真想拍一幀照片，寄給你看。然後你會說，我最喜歡香港的溫度，在陽光下，暖暖的，曬在皮膚上，很溫柔，很舒服。

星期天。

在巴黎，一個人的時候，我還做了一些蠢事情。我沒有告訴誰，只自己記得便好了。昨夜造了惡夢，又是很漫長，很仔細，很真實的夢。前天重新拿起壁球拍，流了一身汗水，遇上十年前的教練，他的樣子，十年來一點改變都沒有。

今天天氣很涼，開了家裡所有的窗，晾著的衣服微微的飄動。平靜的星期天，足不出戶，躺在新換的被褥上讀了一會西西，便又睡著了。我留在家，哪兒都不想去。我數算著日子，盼望著不切實際的未來。

今晚的月兒很圓。你，好嗎？

我明白，有些人只會遇上一次，而有些事情只會發生一次。中國人有句說話，可一不可再，就是這樣的意思。一個人，兩個人。一個人，兩個人。回到一個人的日子，是平靜的，簡單的，自然的生活。到電影院看了很多戲，也吃了很多，只是話比較少，因為並沒有說的對象。對話只是在腦袋裡跟分裂出來的自己交流。